之前為了準備一場啟發人心的演講
把記憶中曾經讓我感動流淚的演講都重新看一遍
但重點不是聽內容
而是觀察分析講者是如何安排演講內容的結構與順序、
如何利用PPT等輔助道具、
如何表達呈現自己的見解，
而達到深深打動聽眾、讓他們採取行動的目的
最令我感動
也最適合當我這次演講的模範的
是Randy Pausch的 「最後的演講：達成兒時夢想」
這場演講已經編寫成書，也已經翻譯成中文，賣得非常好
![]()
![]()
![]()
![]()
![]()
曾經有些教授給予 “last lecture” 這樣的演講
他們假設自己就要死了
只有一個機會跟世界分享他們的知識與人生智慧
那他們會想說什麼
做為遺留給世人的智慧箴言？
Randy Pausch教授在答應做出這場假設性的 “final talk”
之後
才得知自己胰臟癌已經惡化
讓他只剩半年好活
他差點想取消這場演講
多花些時間陪伴家人
但最後還是決定給予這場演講
因為他要讓他孩子長大後觀看
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什麼樣的人
他演講的動人因素這裡就不談了
改天再來好好分析
而內容中最讓我震撼的
是“head-fake”這個概念
有人翻成「掛羊頭賣狗肉」
有點難聽
但是效果很棒
Pausch教授舉了個例子：
父母把孩子送去足球隊
你以為重點真的是學那些足球技巧嗎？
畢竟參加足球隊的孩子
後來當上足球明星的少之又少
那為什麼那麼多父母還是把孩子送去足球隊磨練呢？
因為重點是學習更重要的價值
也就是團隊精神、運動家精神等等
所以表面上是練足球
真正學到的是待人處世之道
Pausch說這就是「間接學習」(indirect
learning)的意思
間接學習往往比直接學習效果更佳
而且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演講結束時他又提到head-fake的概念
他說：你以為我這場演講真的是在教你「如何達成兒時夢想」嗎？
不，我其實是在教你如何過你的人生，因為如果你以正確的方式過你的人生，業力就會自行發揮作用，你不用努力去達成夢想，夢想自己就會降臨在你身上、自然實現。(If you lead your life the right way, the karma will take care of
itself. The dreams will come to you.)
第二個head-fake是：你以為這場演講是說給你們（指在場的五百位大學師生）聽的嗎？不是，我是說給我孩子聽的。
自從看了這場演講之後
我果真在生活裡看到愈來愈多的「掛羊頭賣狗肉」的例子
而現在要講的是在英文學習方面：
不管我在哪裡教英文，第一堂必定是分享讓學生一輩子受用的英文自學法。老實說，學生雖然很有心來課堂上學習英文，但頂多只是一週兩、三小時而已。一週花三小時學習英文，進步效果有限，能夠保溫就不錯了。因此，我在課堂上用盡各種方法、舉出各種真實例子，目的就是說服學生能夠平常大量閱讀英文讀物(extensive reading)，尤其是劇情引人入勝、讓人廢寢忘食的小說。
我引用專家說的話來證明讀小說是英文進步的關鍵，比如台大齊邦媛老師在《巨流河》中表示：「我的讀書經驗是：好小說是最有效的語文教材，它有情節和情境，而且有發展和結局，本身就導引讀者看下去、走進去，不知不覺接受了它敘述的語言。」
我舉出自己的實際經驗：大一結束時，我買了考古題準備台大外文系的轉學考，但是考古題實在很無聊，為了逃避現實，我把大部分時間用來閱讀當時剛出版的《哈利波特》第四集
Harry Potter and the Goblet of Fire，作息如下：早餐配哈利波特，持續兩小時，休息半個鐘頭做點考古題之後，繼續回到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裡：午餐繼續配哈利波特，持續兩小時，睡個午覺，起來念點「西洋文學概論」的希臘神話，再繼續躲入哈利波特的奇幻世界，晚餐時一樣是哈利、榮恩和妙麗與我作伴，睡前忽然覺得心有不安，於是翻開「西洋文學概論」的羅馬神話，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如此持續了三個禮拜，我確實把考古題做完了，也把該讀的相關書籍掃瞄過一遍了，但是Harry Potter and the Goblet of Fire我從頭到尾讀了七遍，哈利說過什麼話、榮恩做過什麼滑稽表情、妙麗如何跟榮恩賭氣，全都以英文的形式深深印烙在我腦海裡。
台大外文系轉學考一共考四科：西洋文學概論、英文、英文作文、國文作文。
在考英文作文時，英文從我心中自然湧現，我只花五分鐘規劃作文結構，接下來就霹哩啪啦地用英文寫出來，根本沒有浪費時間把腦中的中文思想翻譯成英文。可以說，英文在我重複閱讀哈利波特之下，已經深入潛意識裡，已經成為一種直覺，成為自然的英文語感。
結果我英文作文特別高分，那是讓我轉學成功的關鍵。
有一位學生聽了，一臉不信的說：台大轉學考有那麼簡單嗎？光是讀哈利波特就夠囉？
唉呀，為了強調大量閱讀課外讀物的重要性，我忘了講出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實，那就是平常的努力。轉學考的其中一科是「西洋文學概論」，我們大一也有這門課，我上得很認真，甚至還在哈利波特裡看到許多希臘羅馬神話的元素。大一作文課在練習compare and contrast這樣的作文結構時，我就把哈利波特第一集裡看守地窖的那隻三頭狗Fluffy，跟希臘羅馬神話裡看守地獄的三頭怪物做比較。作文課老師是系主任，他開心得把我這篇文章印給全班參考，還說「西洋文學概論」這門課沒有白開了。所以說，我平常就有把西洋文學概論吃進去，準備轉學考時只是在複習而已。
![]()
也就是說，我雖然看起來沒有很認真地在準備轉學考，但是我透過重複閱讀哈利波特，就已經在快樂的心態下，不知不覺地把良好的英文用詞、語法結構和文化元素吸收進來了。這不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嗎？而且比我去閱讀Time Magazine還有效。這不是說Time不好，而是它不有趣，它不有趣就不會讓我入迷，沒有入迷就不會一整天隨時隨地都想讀它，如果沒有一整天隨時隨地接觸英文，英文就沒辦法進入潛意識成為直覺性的語感，這麼一來英語永遠是「外語」，用起來就是隔一層、就是不自在。
如果以上的親身經驗還不夠有說服力，讓我舉出一位家教學生Clair的例子。之前也提過她，但這次要強調的是重複閱讀哈利波特，如何幫助今年國一的她通過全民英檢中級，而那是一些高三學生，甚至大學生都還無法順利過關的考試。
當時我同時幫Clair和一位高二生準備全民英檢中級，給他們的練習題是一模一樣的。有一題如下：
全民英檢中級題目
There are a lot of things to keep an eye
if you own stocks.
A. with
B. of
C. on
D. at
Clair選對了，她選on，我很驚訝，因為我印象中沒教過她這個片語，而且重點是，那位高二生選錯了，那她這位國一生為什麼會選對呢？
我和Clair的課是全程用英文進行的，我問她為什麼知道是用on，她很開心地用英文回答：「噢，因為在哈利波特第一集裡，Harry, Ron and Hermione認為石內卜教授是壞人，所以決定要好好監視他….。」然後Clair就把以下這段情節用比較簡單的英文敘述給我聽：
“'One of us has got to keep an eye on
Snape — wait outside the staff room and follow him if he leaves it. Hermione,
you'd better do that.'
'Why me?'
'It's obvious,' said Ron. 'You can pretend
to be waiting for Professor Flitwick, you know.' He put on a high voice, 'Oh
Professor Flitwick, I'm so worried, I think I got question fourteen b
wrong...'
'Oh, shut up,' said Hermione.”
Harry Potter and the Philosopher’s
Stone p. 196
老天，她對哈利波特，比我還熟哪！因為光是第一集，她英文版就看過20遍以上，中文版10遍以上，有聲書CD聽了30遍以上。在這裡要講一下閱讀中文版的好處。老實說，她在跟我學習之前，在補習班學了三年的英文，照理是還看不懂哈利波特的。但是第一堂課時，她的口語能力太好，讓我以為她的閱讀能力等同於高一生。我之所以這麼評估，是因為我們台灣人的口語能力通常是閱讀能力的一半或1/3，所以如果她的口語表達能夠到達那種水準，那她的閱讀能力必定是口語能力的二至三倍。因此我請她看哈利波特，每個禮拜看五十頁，我不會用任何形式考驗她有沒有做到，她自己去找到樂趣就對了，有一半看不懂也沒關係，反正看就對了。偏偏她不願意從第一集開始看，她要從當時剛出版的原文第六集開始看，而第六集的文字比第一集難太多了。她半年後才告訴我她其實是完全看不懂，我嚇一跳，於是細細帶她讀了幾頁，她才知道JK Rowling描述得是那麼精彩細膩，她就說她要自己看了。但是她很聰明，她說要自己看，並不是每個生字都去查字典，而是去找中文版來看。而且她一看就是重複看十五遍，這就是為什麼她中文作文也很好的原因之一。把中文版看熟有什麼好處呢？就是再回頭看原文時，因為劇情和描述已經熟到不行，因此就算英文很難，也能跟心裡的印象對應，因此就很自然地把英文吸收了。這個實驗可以說是推翻了英語教學中comprehensible input (可理解輸入)的理論。專家說英文要能「有效」進步，閱讀比原本能力稍微難一點的書籍文章是最好的，不能太簡單也不能太難。但規則總有例外，所以我現在會建議學生閱讀適合自己程度的原文童書、青少年小說之外，如果有已經看過中文翻譯且非常喜歡的小說，比如達文西密碼，也可以直接找原文來看，因為已經看過中文，已經知道劇情及細節，因此在看原文時，不會花太多力氣解讀劇情及單字而感到洩氣；因為非常喜歡，所以就算一開始覺得艱澀，還是會繼續看下去。
再舉一個閱讀哈利波特如何幫助Clair 通過全民英檢中級的例子。
在做第一部分的單字選擇題時，每個題目都會列出四個單字選項，因為這些單字是沒有上下文的，所以Clair就算看過，偶爾也會認不出來。
（哪天再來寫一篇文章，強調單字如果在沒有上下文的情況中學習，效果是大打折扣的。）
其中一個選項是hypocrite。正確答案不是hypocrite，但Clair還是想知道意思，我說是偽君子。她恍然大悟噢了一聲，然後把哈利波特第六集的一段劇情繪聲繪色地用英文描述出來：
'Watch it,' he
said, pointing warningly at Harry and Ginny. 'Just because I've given my
permission doesn't mean I can't withdraw it -'
"Your
permission",' scoffed Ginny. 'Since when did you give me permission to do
anything. Anyway, you said yourself you'd rather it was Harry than Michael or
Dean.'
'Yeah, I would,'
said Ron grudgingly. 'And just as long as you don't start snogging each other in
public -'
'You filthy
hypocrite! What about you and Lavender, thrashing around like a pair of
eels all over the place.' demanded Ginny.
Harry Potter and the Half-Blood Prince
Chapter 25
你知道她跟一般沒有讀課外英文書籍的學生差別在哪裡了吧！
對一般學生來說，keep an eye on是一個要死記的片語，也許考過就忘。
Hypocrite是一個怎麼樣也記不起來而且不會唸的生字，就算硬背起來，兩天後又忘了。
但是對Clair 而言，每個字、每個片語背後都有一個故事，這些故事是她記憶的一部分，這就是為什麼學到的片語單字可能一輩子也忘不了。這些故事是美好的記憶，讓她看到英文時，這些記憶就湧上心頭，臉上不自覺地出現甜甜的微笑。
以下是我帶著Clair 看完「神童鄒奇奇」的精彩演講之後，請她以「大人可以做什麼，來為孩童創造領導及成功的機會？」為題，寫一篇結構完整的論說文。
論說文照理是很無聊嚴肅的，但是Clair創意十足，總是有辦法把無聊的作業，變成能夠自得其樂的創作過程。所以她把自己當成專欄作家，筆名為「大椰子樹」，以鏗鏘有力的方式，呼籲大人和社會不要只注重課業，而要讓他們多一點呼吸和飛翔的空間！以下這篇文章是未經我修改的原作，經過她本人同意放在這裡，請勿盜用，她很在乎智慧財產權這回事。
……………………………………………………………………………..
What can adults do to create
opportunities for children to lead and success?
Author:
The Great Coconut Tree
Those children that has great talent but constrained by adults!
Please watch here closely! The great Coconut Tree is going to give her advice
now and on this piece of blank paper, copy this and start handing to anyone or
everyone you see!
In the great 21st
centaury, the ability that our children own has obviously improved a lot than
the ones who uses wood to start a fire instead of lighters. But it’s a pity
that the children now, so well educated and talented, has no more than a
bedroom to stretch their originality because the adults they live with, lets
say it more clearly, parents. Their parents don’t give them any opportunities
for them.
Work is getting harder to
find in the great 21st centaury. And the most common word between
parents and children became: “study”. Parents all think that only study, their
kids can gen a better job than anyone or just to get a proper job. But I could
assure you, dear daddies and mommies, but if there isn’t any job left, none of
the math or history your kids got would earn them a job. Sometimes I ask myself,
how could our abilities show in some A4 papers or text-books that look like they
had died ages ago?
Now, the great coconut tree
gives her advice: dear Ds and Ms, just step out o your children way! Not letting
them do anything they want (like killing or something), but let them stretch!
Let them breath. And you all should stay close beside your babies, be with them,
let they understand you’re always there when they turn around. And share their
successes, happiness; instead of locking them up in a cage you thought it was so
safe.
And the most important (in my
opinion), scores and studies only can get you so far.
To the greatest
but the oldest millionaires, are you tired of bickering with moneys? Try and
give your kids to do the work, and see if they gave you more than
million.
To the artists
who need walking sticks while you walk, I think your daughter may have better
and more creative stuff to show if you let them try.
You could give a brighter and
better future to kids and that them felt the fresh air while they fly high,
high, high above the sky.
If you just say the word
“go”.
…………………………………………………………………………………
你可以發現，她的中式英文很少，這是因為她大量重複閱讀及聆聽，使得英文成為她直覺性的語感。而且她已經會用who這種關係代名詞來創造長句子，如
“In the great 21st centaury, the ability that our
children own has obviously improved a lot than the ones who uses wood to
start a fire instead of lighters.”
她有非常獨創的表達方式，如 “has no more than a bedroom to stretch their originality”
（不過她說哈利波特裡好像有類似的說法）。
她的文法錯誤是主詞及動詞單複數不一致、時態不一致等等，這些是不影響溝通的小問題。會影響溝通的是中式英文、雜亂無章且不完整的長句子等，而這些她幾乎沒有。為什麼？因為她透過重複聆聽及閱讀，已經把單字、片語、表達法、句型、西方思維模式及幽默感等整個吸收進來了。
關於全民英檢中級的聽力，她媽媽買了兩份考古題，她自己練，熟悉題型就夠了。
口說：她表達能力一流，小學參加英語演講比賽，一次第三名，另一次第二名，所以口試方面，我教她很死板但比較完整的答題技巧，這樣就夠了。
作文：對她而言太簡單了，因為我們平常就在練習寫故事和寫論說文。不過翻譯部分她比較擔心，我們老老實實練了幾次，知道怎麼用自己能把握的方式鉅細靡遺地表達出來，就ok了。
所以，假設你同意學英文是一輩子的事情，請把托福必考單字1000這種單字書丟掉，開始讀小說吧！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間接學習方式，才是最有效的長遠之道！
延伸閱讀：
“A Warm and
Interesting Interaction”這篇
